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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10.第1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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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0 章

安普爾總是摸不清自己的心思。

所以,更別說要弄明白旁人的心思。

因為深知自己在這點上非常笨拙,所以她采用的解決方法是——用最為清楚直白的方法來表達自己。

無論如何對人真誠,總不會令自己為難。

原本被課題煩惱的心思也慢慢冷靜下來,仔細思考片刻後覺得反正總不能不寫。紅發學者便提筆略過那個煩心的墨點,跟著導師給出的修改意見開始寫論文。

“……”

小蘋果,一直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。

對面伊莎的神色茫然了一瞬,回過神來後褐發女子皺了皺鼻子,表現出一副似乎無事發生的樣子,繼續跟她吐槽起了各學院之間的八卦。

安普爾一邊點點頭,一邊摸魚寫稿。

最後結果當然是作業是沒寫完的,貓倒是摸了一大堆的。

須彌人多數都熱愛小貓咪。

所以也就是說,百分之八十的須彌咖啡廳都是貓咖。

“喵嗚。”

毛茸茸的白色貓咪有著又大又圓的眼睛,還有一條長長的大尾巴,在少女的長腿上掃來掃去的,惹得她心生喜愛地摸著貓暖呼呼的毛毛,被伊莎在旁邊笑著說回去後小星星是要吃醋的。

“咳咳,怎麽會呢。”安普爾略有心虛地收回了手。

她們走前還在咖啡店裏買了份咖啡渣占蔔,老板娘神秘莫測地說她們最近會學業有成的。

十個學者裏有九個她說這麽說的。

“總之,希望能快點搞定課題吧。”伊莎雙手合十,非常虔誠地說道,然後她轉過頭來跟安普爾道別,“那今天就到這裏。至於語言學那邊的研究部分,我會再去知論派努力一下的,不行就只能砸錢了嘛。”

紅發少女被逗笑了,她於是回了一句:“那你還是不如直接砸我吧。好歹我還能給你吃塊小蛋糕,萬一錢砸進水裏都沒個響怎麽辦?”

“那就靠你啦哈哈哈。”

無論如何,年輕的學者們總是有著無盡的熱情。

*

等到安普爾回家後,家裏的小貓咪果不其然地又聞又嗅,最後鉆到安普爾的懷裏委屈地撒嬌,蹭在少女溫溫暖暖的懷裏,要跟著她一起寫作業。

“小星星要不要去外面打工?去咖啡店打工的小貓咪都是自己掙小魚幹的哦。”紅發學者笑瞇瞇地忽悠道。

“喵嗚——”

貓咪的小爪子於是動了動,貓耳朵蹭在安普爾的手上,好像是乖乖地同意了她的意見一樣。

小蘋果:融化。jpg

“好啦,好啦,我錯啦……”安普爾溫柔地說道。

家裏的貓乖乖趴在她的腿上,紅發學者繼續開始撰寫論文。

摩爾索斯導師給出的修改意見很多,還額外針對了安普爾她們最新的課題,像是課上說的那樣,希望她能夠更深層次地討論虛空給人帶來的影響。

“說起來,項目經費也不知道夠不夠了……還是伊莎比較辛苦啊。”紅發學者若有所思地說道。

實際上,她負責的還是較為基礎的實驗部分。

畢竟安普爾是生論派的學者。

生論派,顧名思義,研究的主要是生物學,生態學,醫學等生命科學領域。教令院的主流研究方向是雨林的生態環境研究,至少在被伊莎拐過去做這個課題之前,安普爾同樣是研究這一方面的。

但她在那裏的研究陷入了瓶頸。

“……”

先不提這個。

話說回來,伊莎課題裏要論證的核心理論之一,也確實很需要生論派學者的幫忙——因為,媒介即人的延伸。*

衣服是肌膚的延伸,房屋是體溫調節機制的延伸,船只和馬車是腿腳的延伸……

所以從某個程度來看,虛空也應該是人的延伸。

作為頭腦的延伸。

“……”

安普爾思考著如何從虛空的角度來解釋傳播現象,以及那句課題的核心命題——媒介是人的延伸。

紅發學者於是伸出手輕輕敲了敲桌子,想了一會後,她的指尖劃過棕紅色的發絲,輕輕撫摸到自己的臉頰上面,柔軟的唇瓣,挺翹的鼻梁,濕潤的眸子,還有藏於其中的大腦……

延伸。

到底是從哪裏延伸而出的呢。

如果要是研究人的頭腦的話,唔,總感覺會直接被隔壁風紀官捉走吧,不如寫得再形而上學一點。

安普爾很快定了主意。

*

因為安普爾沈迷寫作業,艾爾海森連著幾天都沒看到她的人影……大抵是課也補完了,太太最近連教令院都沒有來一趟。

“……”

銀發青年周遭的氣場莫名低沈了一點。

實話說,艾爾海森現在要做的事情也不少。

人生需要合理的規劃。

在明確什麽東西對自己而言是重要的之後,那麽需要納入計劃的事物也變得多了起來。

譬如說,要是現在能從頭加入大賢者的所謂計劃,早日解決那位神明的麻煩,然後結束須彌社會的動蕩局面,達成在故事開始前的和平也是不錯的主意。

他所追求的很簡單,過上一段平靜的生活。

以及,艾爾海森不可避免需要追究的一件事。

灰綠色短發的青年神色平靜而冷淡,微微攥緊了手中的那份資料紙。

他一直避之不及的一件事——

——安普爾的死因。

非自然死亡。

安普爾的病情來勢洶洶,但是給她檢查的醫師們又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麽疾病,只能保守地先給少女開點藥,然後讓她在健康之家住著,清淡飲食,並且註意休息。

“病因是……死亡記住了她。”

智慧的神明伸出了手,給出了她的答案。

但卻依舊沒有任何真正的解決措施,最後也只是那位神明動用了自己的力量,暫緩了一會安普爾的嚴重病情。

*

其實,事情開始的某天稀疏平常。

只是紅發學者回來得稍微晚了一點,等艾爾海森走出書房的時候,才發現她原來一直蜷縮在沙發上休息。

“……累了嗎?”

銀發的書記官微微彎下腰,伸手摸了摸太太的額頭。

有點燙。

“唔……不知道,好像是感冒了吧?”安普爾昏昏沈沈地回了一句。

太太的腦袋蓬松又柔軟,被艾爾海森伸手摸了兩下,結果最後變得有些亂糟糟起來。

她小聲嘟囔了兩句。

“艾爾海森,你先離我遠一點吧。”紅發學者帶著鼻音地,輕輕說了一聲,“別被傳染啦。”

文弱(?)的學術分子假裝沒聽到她說了什麽。

畢竟他一只手就能拎起十個她,更別提用兩只手把一個她抱起來,銀發男人的動作裏帶了點別人難以想象的溫柔。

“早點休息。”艾爾海森微微低下了頭,於是如平常一般說道。

“……嗯,我知道的。”

安普爾呼吸的聲音有些沈重。

看起來很累的樣子。

她像只小團雀一樣,在他的懷裏輕輕蹭了蹭,然後就慢慢昏睡了過去。

最初誰都以為這只是一次意外,畢竟須彌的氣候潮濕溫暖,最流行的疾病其實也就是毒蟲困擾,或者是在林子裏吃了毒蘑菇。

或許只是一次風寒。

很快就好。

安普爾病好之後就會滿血覆活,重新打起精神來做事的。

原本以為是這樣的。

但現實卻總是不如人意,她一天比一天虛弱起來。

病床上的安普爾小小的,蜷縮著身體,臉頰因為高燒而顯得紅潤,嘴唇卻幹燥得不行。她像是一朵缺少水分的花,正在急劇衰竭,而艾爾海森毫無辦法。

他只能看著這朵自己用心養護愛惜的花朵衰竭,直至她死去。

在安普爾的病上,他無能為力。

銀色頭發的學者在那段時間裏能做的,只是日覆一日地守候在太太身邊,等待她短暫的清醒時間,好告訴太太——

——“無論如何,我始終在你身邊。”

艾爾海森和太太說過很多謊,無論是騙她說小蛋糕買完了,好讓安普爾少吃點甜食;還是騙太太說愛他,但其實他有時候也並不明確自己的情感;再或者騙她說自己去出差,實際上幹了些別的事情……他都做過。

對於這些所謂的“謊言”,艾爾海森並不覺得歉疚,銀發學者即使會因此對太太妥協,但是下一次他還是會“合理地運用語言”。

直到安普爾生病。

那時的艾爾海森一次又一次地告訴太太:“你會好起來的。”

他說:“安普爾,你只是生了一次小病。”

可是他們都心知肚明,這只是艾爾海森安慰的話語罷了。

一個善意的謊言。

安慰她,也安慰他。

而太太也還是像以前那樣,笑一笑就假裝相信了他的話。

因為病痛而清減了很多的太太靠在病床上,蓬松的羽毛落在她瘦弱的胳膊上,顯得她更像是一只落水的小團雀。可她看向他,笑起來時的模樣還是那樣明亮快活,安普爾因為不舒服而變得沙啞的聲音也像是甜甜的楓糖:“好吧,艾爾海森,那等我好起來,你要給我帶剛出爐的米圓塔回來!”

她伸出手,親昵地勾勾他的指尖,漂亮的綠色眼睛裏像是有整個春天的倒影。

那時艾爾海森說了什麽呢?

他只是伸出手,摸摸安普爾的頭發,像以前的無數次那樣,答應了她:“好。”

但是從那一天之後,安普爾的身體再一次急劇惡化,她總是在昏昏欲睡,醒來的時間也越來越少。

艾爾海森很清楚,她很難好起來了。

他要失去她了。

時間快得就像是按下了加速鍵,如同沙漠裏的元能沙鐘開始倒置計時。

聽那虛微的沙粒穿過小小的縫隙。

滴。

……

“嗯?好巧呀,艾爾海森。”

安普爾正準備去給摩爾索斯導師看看二稿的時候,意外在路上看到了神色匆匆的艾爾海森。

他似乎就像那天說的那樣,因為帶著耳機而沒聽到聲音。

但在安普爾小聲喊了第二遍的時候,銀發青年這才轉過頭來,用冷淡銳利的目光看向了喊他的人。

在發現是誰後,他的目光變得稍微柔和了一點。

奇怪。

怎麽聲音小的時候反而聽得到了呢。

紅發學者琢磨了一下這個道理,但是她沒想明白,遂放棄,她活潑開朗地打了個招呼。

“早上好呀!”安普爾元氣滿滿地說道。

“……早。”

艾爾海森原本打算去調查事情的腳步頓了一下,他微微點頭,表示今天早上能看到安普爾確實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。

他的嘴角上揚了一個像素點。jpg

安普爾把她的稿子抱在懷裏,像是抱著一束玫瑰花,清晨薄薄的陽光從身後路過,細小的灰塵浮現在空氣中,流動的空氣中傳來了淡淡的花香。

“說起來,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很久了呢。”安普爾想了想,這麽開口說道。

今天是個好時候。

適合直接地與人交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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